我問陸言:「發生什麼事了?」
陸言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我們從草坪趕回客廳,看到傭人們都聚集在客廳里,交頭接耳,似乎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聚在一起。
人聲鼎沸間,二樓出現兩道身影。
一道屬于陸先生,一道屬于蘇音。
蘇音換上了一襲純白的裙子,頭發盤成優雅的發髻。她的臉已經恢復如初,連傷疤都沒留下。
陸先生牽起蘇音的手,當眾宣布:「我將娶蘇音為妻子,從今以后,你們得把她當成陸太太,聽到了嗎?」
「是!」
傭人們集體應答。
媽媽的臉色蒼白。
聚會結束,我偷偷詢問她:「媽,怎麼了?」
媽媽緊張道:「我得罪過蘇音,會不會被辭退?」
她緊張的,只是怕被辭退而已。
我說:「應該不會吧。」
蘇音變成了陸太太,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
媽媽見到她便惶恐不安,她害怕蘇音給她穿小鞋,我見到蘇音也惶恐不安,害怕她殺了我。
我自發地貼著陸言,寸步不離。
明明陸言還小,可只有待在他身邊,我才感覺安全。
晚上陸言喜歡抱著我睡覺,手腳并用將我纏得死死的。
他說喜歡我身上的氣息,讓他睡得很舒服。
周末晚上。
我和陸言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忽然間聽到外面一陣重物聲響,隨即是管家太太的驚叫。
我和陸言被驚醒,連忙跑出房間,剛好看到二樓扶梯處站著的蘇音。
她沖我們笑了笑,轉身回到房間。
客廳的燈全亮。
一樓下方,陸先生躺在血泊里,一動不動。
「爸爸!」陸言驚叫一聲,沿著樓道往下跑。
我也跟著跑下去。
「快叫救護車!」
陸先生被救護車拉走。
聽著救護車遠去的急促嗚嗚聲,我內心的恐懼達到頂點。
陸言拉住我的手走上樓,一腳踹開蘇音半開的門,走進去怒氣沖沖道:「為什麼要傷害爸爸?」
蘇音正在梳頭發,她的頭發又濃又密,烏黑如同瀑布。
「那是他應該接受的代價。」
「什麼意思?」
蘇音站起身,瞇起眼睛:「你外公曾經關過我五年,我便關了他十年,你爸爸關了我七年,你覺得,我該關他多久?」
陸言沉默。
「放心吧,他不會死。」蘇音繼續梳頭發。
三天后,我聽到傭人們說起,陸先生醒來了,但因為脊髓受傷,下半身癱瘓,永遠也站不起來。
12
陸先生醒來后告訴所有人,他自己不小心摔下樓,沒說蘇音一句壞話。
我以上衛生間的名義逃離陸言身邊,叫住正在擦地的媽媽:「媽,我有話對你說。」
我們進入房間,關上門。
「什麼事?」
我說:「媽,我們走吧,離開這兒。」
媽媽皺眉道:「離開的話,找不到現在的工作……」
「媽,你不怕蘇音穿你小鞋?」我說。
媽媽立即猶豫起來,最近她一直在擔心這件事。
我拿出陸言送我的寶石戒指,再加最后一把火:「這是我從小少爺那里偷的,要是被發現了,我們早晚會被趕出去!」
媽媽大吃一驚,扇我一巴掌:「你怎麼敢偷東西!還不快還回去!」
「還完東西,我們就走?」
媽媽沉默片刻,無奈點頭。
我高興地將戒指收回口袋。
我拿起紙筆寫了一封信給陸言,告訴他我會保守秘密,絕對不把陸家的事說出去。
字跡不好看,歪歪扭扭。
我想起平時陸言教我寫字的樣子,忽然有點傷感,但很快,我就把這點兒傷感拋之腦后,用信將寶石戒指包起來,假裝鎮定地走回畫室。
「回來啦?」
陸言專注地畫畫,小臉白皙精致。
「嗯。」
我耐心地陪著他畫畫,一直到夜深人靜。
等陸言睡著了,我把信和戒指放到床頭柜上,悄悄溜出門。
媽媽早就收拾好東西,我們倆趁著夜色跑出別墅,一路走到大門前。
我們謊稱家里人生病,已經得到主人批準出門,又主動打開皮箱和口袋讓門衛檢查,終于得以離開陸家。
大門在身后關上。
我終于離開了!
「走吧。」媽媽催促。
「嗯!」
陸家在半山腰,一路上都沒車,我們靠著兩條腿走了很久才下山。
到了大街旁,終于打到車去最近的酒店。
搞定一切睡覺時,已經凌晨四點。
我和媽媽倒頭就睡,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來。
拉開窗簾,望著遠處的紅日,和街道上勃勃生機,我的眼圈慢慢紅了。
媽媽趴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嘆氣般說道:「該早點兒走的。」
離開陸家,她似乎恢復成以前那個善良、柔弱、和平的女人,沒有滿門心思想著討好陸言,也沒有天天嫉妒別人。
她身上的欲望似乎褪得一干二凈。
我們手里有陸言曾經給的一百萬,只要節約,完全吃穿不愁。
媽媽想開了,很快在老街區買了套破舊的小房子,剩下的錢存入銀行,自己去不遠處的超市找了份工作。
媽媽想讓我去上學,我依舊擔心陸家,沒敢去,讓她等一等。
日子平和地過了一個月,就在我以為陸家已經放過我時,某日晚上,家里的防盜門忽然被人用力敲打,聲如打雷。
我和媽媽在飯廳里吃飯。
「來啦來啦!」媽媽放下飯碗去開門。
門剛打開,一道人影便閃電般沖進來,用力推了她一把,隨后腳一勾,防盜門嘭的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