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你也不過如此。」
他的長腿晃了晃我課桌的椅子,大概是覺得無聊了,起身準備走人。
我一個校服解扣子的聲音,定住了他的腳步。
解開扣子,掀起校服上衣,動作利落干凈。
他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慌亂,轉頭看我時,喉結一滑。
我卸下嬌軟的面具,以真實的姿態冷眼挑釁他。
我在他的目光下,毫無畏懼地要解開后背的紐扣。
隔壁班的同學走在前頭的即將路過我班窗前。
欒渡猛地將我撲倒在地,左手護住我的后腦勺,右手攥住我兩只手腕。
貼著教室的墻壁,桌椅將我們倆藏在里面。
頂上的窗戶,隔壁班的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走過去。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壞心眼地故意扭了扭,他無聲將我禁錮住,用力緊了緊圈住我的手腕,叫我不得動彈。
好看的眉眼作勢威脅我,好像在說,「你敢動一個試試。」
我這人,最經不起挑釁。
天生反骨。
我抬頭親他,在他沒辦法反抗的時候。
即使他全身束縛著我,這一刻他卻好像才是那個無處可逃的獵物。
他沉著眼看我,任我挑釁胡來卻無計可施。
隔壁班的同學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上又恢復了平靜。
我打算起身時,窗外卻傳來葉南和校草的聲音。
「哥哥,姐姐好像是逃課了,害我們小組被扣分。」
「她不在教室里嗎?」
兩人腳步聲將近,我看著眼前的迷亂,心頭一跳。
我想趕緊起身,卻被欒渡拉住,他眼里調笑,滿是壞心眼,「怕了?」
這人!故意的!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手一揚撞到了我的課桌,上頭玻璃水杯脆了一地,柳橙汁直直浸濕了我的校服上衣。
沒衣服可穿了。
教室門一扭,我蹲在原地。
慘了。
只見欒渡站起身,將我一擋,單手脫了自己的校服上衣。
「啊!」開門進來的葉南紅著臉叫了一聲,「我我我……」
校草掠過一眼,伸手將門關上。
隔著門,校草問他:「你有看見林知嗎?」
欒渡低頭看我,我瘋狂搖頭。
他一臉混不吝,笑了笑,「看見了。」
我氣不打一處,抬手錘他,被他握住。
「往游泳館去了。」欒渡握著我的手腕,面不改色地說謊。
「你確定?」校草反問他。
「你那麼關心她干嗎?」欒渡語氣挑釁。
他算準了校草自視清高,不會在明面上顯得太在意我這個外來人。
果不其然,外頭嘀咕了幾句,往游泳館去了。
欒渡將自己的校服上衣丟在我頭上。
寬大的校服能將我一整個遮住。
他走到后排自己的座位上,翻出一件運動服穿上。
我伸手,將他的校服上衣套在自己身上。
太長了,直接到我大腿處,可以當裙子穿了。
他收拾好東西,背上挎包,準備離開教室。
「欒渡。」我叫住他。
他回頭,語氣不帶一絲曖昧,「不叫哥哥了?」
我攥緊衣角,「衣服我明天還你的。」
「不用了。」
「我會洗干凈還你的。」
他眼神冷漠,「不必,我嫌臟。」
3.
欒渡討厭心機女。
這是我從弟弟嘴里得知的。
小孩嘴快,套幾句就全盤托出。
「他現在后媽原來是他親媽的閨蜜,虛情假意,趁虛而入,他恨死他后媽了,最煩心機女。」弟弟扒了幾口我的「愛心便當」,「你問這個干嗎?」
「我想多了解你的生活,」我低眉順眼,「我覺得大家好像不太喜歡我。」
「你確實不比我們,」弟弟將便當合上,「畢竟出生不一樣很多東西就不一樣了。
」
我看著他擦了擦嘴,問他:「我今天做得好吃嗎?」
「挺好的,李叔教你做的?」
李叔是他家多年的廚師。
「是啊。」
他點點頭,「還是得家里廚師做的東西才下得了口。」
我收起便當盒,笑了笑:「我明天再給你帶。」
十五塊的盒飯不也照樣吃得一粒不剩。
誰又瞧不起誰呢?
把你慣的。
明天給你買十塊的。
回家時,看見葉南那一群小姑娘嬉嬉笑笑從我家后院跑出來。
見著我時,葉南嚇了一跳。
「真是晦氣。」她冷哼一聲就跑開了。
我走到后院一看,我的自行車被戳破了輪胎,上頭還被黑漆涂滿英文,寫著英文字母「bich」。
這輛自行車,是我爸買給我唯一一件生日禮物。
現在他人死了,也是留給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了。
我蹲在自行車前看了很久。
直到落日滾燙淪陷。
我想起我爸臨終前對我說:「知知,要乖乖讀書。」
沒文化,罵人的單詞還能拼錯。
我翻出草叢里被丟棄的黑漆噴頭,對著自行車的黑漆英文字母,將「b」改成了大寫的「R」。
我一個人抬著自行車走了兩公里,才在胡同深處找到一家修自行車的。
日落西山,顯得里頭格外陰濕。
拉閘半開著,屋內昏暗。
外面掛著黑白小牌,白底黑字,寫著「修壞車。」
「有人嗎?」我朝里頭喊:「大爺,我想修——」
門刷地一下打開,一個高個冷面帥哥和我打了個照面,「你才大爺。」
他白得好像幾百年沒曬過太陽。
「哥哥,我想修個單車。」我很是乖巧。
他抬眉看了眼單車上的黑漆英文字母,笑了,「還挺藝術。」
「那可不。」我燦爛一笑。
他把單車抬進屋,二話不說蹲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