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來的第二個月,我最好的朋友站在了她那邊。
皺著眉指責我:「我覺得你對你姐惡意太大了,她明明是個優秀又親和的人。」
有什麼活動,班上的同學幾乎不由自主地,就圍在了她身邊。
也就自然孤立了我。
那天下午,語文老師突然把我叫進辦公室。
她神色凝重地問我:「姜螢,你和你姐姐之間是有什麼誤會嗎?」
「沒有。」
「沒有的話,你為什麼要抄她的作文?」
頭頂燈光打下來,耳畔有什麼聲音嗡嗡作響。
好半天,我努力吞咽了一下,才有些困難地開口:
「您說什麼?」
她翻出兩張作文紙,攤開在我面前。
一篇是我寫的,另一篇是姜月的字跡。
內容幾乎一模一樣。
這本來是我交上去,用來參加全國作文競賽的。
這是個分量很重的比賽,如果拿到金獎,之后的幾所頂尖大學自招考試,會有 30 的加分。
我字字斟酌、嘔心瀝血才寫出來的作文,怎麼會是抄姜月的?
我有些艱難地扯了扯唇角:「為什麼不能是姜月抄我的呢?」
「姜螢!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踏實穩重的學生,怎麼也學會說謊了?」
老師呵斥一聲,
「你姐姐十三歲就能寫出文學著作,她去抄你的作文?」
「你知不知道,她比你先交了好幾天。」
「何況這篇文章字里行間都是靈氣,文筆老練,以你的水平,怎麼可能寫得出來?!」
我看著她滿是失望的眼神。
想到不過是一個月前,她還在鼓勵我:「勤能補拙。」
「天賦固然重要,但對一個學生來說,踏實努力才是最靠得住的。」
忽然覺得這個世界荒謬極了。
最后,她下了結論:
「你這篇我打回了。要麼重寫一篇交上來,要麼這次比賽,你別參加了。」
5
我攥著作文紙走出辦公室。
外面日光晴好,一片刺目。
走廊的拐角處,姜月正站在那里等我。
臉上掛著一貫溫柔的淺笑:「小螢。」
「老師找你,是為了什麼事呢?」
我沒有理會她,挺直了脊背往前走。
錯身而過的一瞬間,她壓低了聲音對我說:「放棄吧。」
「這場大賽是關鍵劇情點,我必須拿第一。」
我停住,轉頭看著她永遠從容不迫的表情。
「我會寫出更好的文章,拿到那 30 分的加分。」
姜月笑了。
語氣輕蔑至極:「你沒機會,小螢。」
「上天是永遠站在我這邊的,不信,就走著瞧吧。」
一上午的課,我都沒怎麼聽進去。
語文課上,老師重點表揚了姜月,說她的作文很出彩。
又說:「希望有些同學擺正心態,不要因為嫉妒,做出自毀前途的事情。」
她沒有點名道姓。
但全班同學都在看我。
無盡的難堪涌上來,我還是挺直了脊背,神色如常地平視前方。
前桌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臉皮真厚。」
我的性格一直算不上很討喜的那種。
但在姜月轉學來之前,在班里的人緣也不算很差。
她只不過來了一個多月,就輕而易舉地拿走了我的一切。
我忽然很想周懷。
這一刻我意識到,我好像只剩下他了。
可是……
平時一兩節課見不到面,就會瘋狂發消息給我的周懷。
一上午都沒有聯系過我一次。
6
中午放學后,我在樓下等周懷。
他手里,竟然拿著姜月寫的那本《歲月》。
我裝作什麼也沒看到。
可吃飯的時候,他卻主動提起:
「我看了你姐寫的那本書,文學功底很深厚啊。」
我捉緊筷子,抬眼看著他:「什麼意思?」
他好像被我如臨大敵的樣子逗笑了:「別這麼緊張。」
「我就是覺得,她還挺有趣的。」
那天中午,我沒有等到周懷。
于是去隔壁高三的教學樓找他。
本該第一時間過來找我吃飯的他,卻坐在教室里。
而那個逆著光坐在他面前課桌上的人……
是姜月。
她彎著月牙一樣的眼睛,笑瞇瞇地看著他。
「我和小螢是親姐妹,就算有什麼誤會,我也不會怪她的。」
陽光照在周懷臉上。
太過燦爛,我沒能看清他的表情。
只能聽見他帶著淡淡心疼和憐惜的聲音。
「可是姜螢好像不這麼想,她從來都沒把你當姐姐。」
「你又何必,把她想得那麼好呢?」
姜月咬了咬嘴唇,似乎是被他的話觸動。
眼睛里涌現出一絲真切的難過和脆弱。
她軟著嗓音問:「那你要不要安慰我一下?」
話音剛落。
周懷伸手扣住她腰肢,把人猛地從課桌上拽下。
姜月整個人撲進他懷里,被他按著腦袋埋在胸口。
「這樣夠嗎?」
「不夠。」
姜月搖了搖頭,撐著他胸膛,仰頭吻上去。
我站在窗外,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好半天,才轉身離開。
7
很默契地,我沒有再找過周懷,他也很默契地沒有再找過我。
直到周五放學回家后。
我把自己關在狹小的臥室里,全身心沉浸在文字的世界,想寫出一篇更好的文章來。
房門卻被人大力拍響。
「姜螢,你給我滾出來!」
我放下筆走出門。
迎面而來的,是我媽一個惡狠狠的耳光。
打得我偏過臉去,口腔彌漫開血腥氣。
嗡嗡作響的耳鳴聲里,我緩緩扭過頭。
「你姐姐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記恨?」
她尖聲訓斥,「如果不是有同學發現,這麼冷的天,她是不是要被你關在琴房里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