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起賀放袖子:「滴滴到了,快走。」
賀小王八被我連推帶搡地按進車里。
以后這個同學聚會,我是肯定不會再來了。
賀放爸媽已經睡下。
我扶著賀放進家,他卻扯著一條綠色圍巾戴在頭上。
「梔梔你看,我的帽子。」
「別玩了,快喝解酒藥。」
「不喝,戀愛三年,女朋友劈腿無數次,讓我醉死吧,我醉死說不定她就心疼了。」
……這什麼臭屁中二發言。
但他居然這麼慘的嗎。
我說:「你醉死在這里,她也看不到,不值得。」
「為什麼看不到?」
賀放裹緊「綠帽」,委屈地指著我。
「你不就在這兒嗎?」
13
我說:「你喝多了,認錯人了。」
「沒錯,你是聞梔,我談了三年的女朋友。」
「我們啥時候在一起過?」
「睡覺那天開始,一直到現在。」
我:………………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接下來,就是大眼瞪小眼的時刻。
許久后,賀放舔舔唇,有些遲疑:「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
我的 CPU 要燒干了。
想必賀放也是。
我倆都不可思議且難以置信地凝望彼此。
賀放:「睡都睡了,當然是男女朋友!」
我:「沒有正式提出來,不算!」
賀放:「這還用提?都那樣了,那樣了!還用提?!」
我:「成年男女,你情我愿,根本不是一碼事!」
賀放要崩潰了:「所以這三年,你從來沒把我當過男朋友?」
我也要崩潰了:「所以這三年,你一直把我當成女朋友?」
「廢話!那可是我寶貴的第一次!」
等一下,頭好癢,我不會是要長腦子了吧?
我說:「賀放啊,你見過誰家男女朋友三年不見面不聯系的?」
「我去找過你,是你不愿意見我。」
他哼了一聲,因為喝多,臉頰微紅。
我試圖跟他講道理:「那麼久不見面,就算談了也該分手了。
」
「你沒說分手,怎麼能算分手?」
好雙標噢。
戀愛可以用腦電波決定,但分手必須口頭提。
我說:「我還談了那麼多次戀愛,你就沒有察覺什麼不對嗎?!」
提起這個,賀放更委屈了。
「我以為,你找別的男生,是故意氣我……」
我突然折服了。
原來這三年,賀放一個人,在意念中跟我談戀愛。
談一種很新、很超前的戀愛。
怎麼說呢——
離譜至極,但發生在賀放身上,就變得合理起來。
此人狂拽臭屁,但內心卻格外純情。
「對了,那兩百塊錢,」賀放突然提起,「是給我的嗎?」
我點點頭:「是呀。」
他炸了:「在你心里我就值兩百塊?!」
那是 A 給他的房費。
但他炸毛很有意思,兇巴巴,卻委屈。
我突然不想解釋了。
「你不滿意?那下次多加五十,超過二百五就不值了。」
賀放氣得眼睛都紅了。
但很快,他氣焰全消,失落地背過身去。
他抱膝蜷縮在沙發上。
快一米九的人,縮起來依舊好大一只。
「梔梔,對不起。」
「道什麼歉?」
「其實程晉予說得沒錯。」他輕聲道,「錯不在他,在我,是我不相信你,才讓他挑撥成功。」
賀放很自責。
但我并不生氣。
他會上當,一點也不奇怪。
賀放打小就無憂無慮,父母疼老師夸,沒經歷過什麼苦難,更不懂人心險惡。
這樣的少年,在十六歲,輕信了好友的謊言,再正常不過。
賀放說:「三年前,得知真相后,我揍了他一頓。后來我去找你,只為兩件事,一是想當面跟你道個歉。」
「二呢?」
「二是,單純地想見你。」
沉默在我們之間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賀放肩膀微微聳動。
酒精作用下,他在抽泣。
「對不起,梔梔。」
14
我還是第一次看賀放哭。
哦,天吶。
他哭起來好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仿佛我就是那十惡不赦的世紀大渣男。
你別說,他哭起來還挺……讓人想蹂躪的。
「你哭什麼?我還沒問你呢,你合照里那些美女是怎麼回事?」
「照片上那麼多人,你怎麼只記得美女?」賀放說,「都是社團成員,或者學生會的,名字我都記不住。」
「那程晉予呢?說說。」
從他嘴里,我得知了另一重真相。
原來,在十六歲那年,賀放隱隱有開竅的跡象。
那時候,我還有點黑,胖乎乎的。
煩了這麼多年,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我順眼很多。
他對我產生好奇。
周一升旗排隊,賀放盯著我看。
他問程晉予:「聞梔是不是長高了一點?」
跑八百米時,我落在最后。
他問程晉予:「聞梔臉色不太好,她會不會來那個了?」
晚自習時,我和章章偷吃零嘴。
他問程晉予:「聞梔到底是沒吃飽還是饞?」
這些變化,程晉予都看在眼里。
程晉予喜歡我,但他不說。
他只是溫和地笑:「賀放,你跟她認識太久,習慣了,怎麼可能喜歡她呢?」
賀放竅開得不全,覺得很有道理。
后來,程晉予和羅薇瀾聯合騙他。
他們開了個 QQ 小號,用我的頭像和昵稱,偽造聊天記錄。
說我和羅薇瀾打賭一千塊,要追到賀放。
賀放難以置信。
他跑來問我,是不是在跟羅薇瀾打什麼賭。
我一臉茫然:「沒有啊。」
羅薇瀾卻對他說:「聞梔肯定不會告訴你,告訴你就算輸了哦。」
賀放很失望。
我天天跟在他身后,卻只是把他當做一千塊的跳板。
我越執著,他越惱怒。
并且,程晉予和羅薇瀾各取所需,通力合作。
——持續在他耳邊吹風。
我們的矛盾連連升級。
這「風」到大學里也沒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