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茹跟著她,經過我時,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伸手,打開我柜子。
下一秒,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里面沒有她的東西。
閔露露的臉色也變得奇怪。
宿管阿姨的臉色也不好看:「到底是誰拿的快點說,要不然等下就不好辦了。」
「阿姨,我們好多人都丟了東西。」
程茹的臉色很糟糕,用力踢了一腳柜子。
哐當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倒了。
濃重的香味,突兀地在屋內蔓延開來。
有個女生說了一句:
「這是我媽媽從國外給我帶的香水的味道。」
人群忽然寂靜。
審視的目光再次換了目標,如同箭矢一般刺向那個散著香氣,帶著小花鎖的柜子的主人——
閔露露。
閔露露的臉色煞白:「不、不是……」
「露露。」
我打斷她的話,微笑:
「清者自清,程茹都說了——」
「如果不是,就打開柜子給我們看看呀。」
10
閔露露沒動。
「說起來,離校的那天,我回來拿東西,偶然看見閔露露很晚了還沒走,在走廊拿了什麼東西。」
這句話加重了她的嫌疑。
但我知道,她那天回來,只是按照程茹的指示,來栽贓我。
上輩子發生過的事,仍舊在重演。
窗外的警笛聲驟然響起。
宿管阿姨朝著閔露露伸手:「快點,打開柜子。」
閔露露顫抖著搖頭。
室友卻突然開了腔:「她的密碼是 369,上次我不小心看見了。」
立馬有人去開鎖,閔露露想去攔住她,可是沒攔住,密碼鎖解除。
柜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
倒下的香水瓶浸濕了周邊的鐲子、護膚品、帶著大牌 logo 的帽子……
警笛聲戛然而止。
樓道里的腳步聲很快。
穿著制服的人出現在樓梯口。
閔露露愣了一下。
瞬間轉身去扯程茹的袖子:「程茹!不是我!是她,都是她讓我——」
「啪——」
閔露露的臉被扇到一邊。
程茹收回手,眉目冷厲:「偷東西還栽贓給別人,露露,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樣的人呢?」
「是她。」
程茹回頭,沖著過來的女警:「就是她偷東西。」
11
閔露露被帶走了。
這個八卦在當天晚上就開始瘋傳。
宿管阿姨后面又來了一趟,讓大家把嘴閉緊點。
閔露露很蠢。
蠢卻不自知。
上輩子謝述在我死后報了警,學校壓下了這件事,謝述卻不肯讓。
最后所有的罪責,都被程茹推到閔露露身上,自己干干凈凈被摘出。
這一世,我不會再讓謝述因為我,背負太多仇恨。
他應該,干干凈凈,做他理想的科研。
12
我難得在重生之后,睡了一個還不錯的覺。
第二天一早,就去食堂找謝述。
謝述起得早,給我買了我喜歡吃的燒麥。
對我突然和他約好每天一起吃早餐這件事,謝述答應得很干脆。
食堂賣包子的地方排了隊,我和謝述坐在角落,他拿了 mp3 在聽英語。
見我來時才摘下。
我捧著謝述給我買的豆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少年時的謝述面皮薄,耳郭隱隱有些泛紅。
面上卻不顯。
「謝述。」
「嗯。」
「你以后……想做什麼?」
謝述抬眼,眸色清澈,像雪原中干凈純粹的湖。
「想從事科研。」
我愣了一下。
隨機笑開:「你肯定會成為很厲害的科研人員的。」
謝述望著我,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分開時,我站在原地,看謝述走遠的身影。
少年挺拔如松。
可我看著,心卻如同針扎,細密地疼。
十年是很漫長的時間。
漫長到成了囚籠。
成年后的謝述是個很好的醫生。
技術高超,為人謙遜,兢兢業業地,對每個病人負責。
偶爾也有無力回天的人。
他面對痛哭流涕的家屬,只能不住地道歉。
夜半的走廊空曠無聲,他站在窗邊發呆。
我在他身邊看他。
可我沒法安慰他,也不能給他一個擁抱。
靈魂沒有實體。
他的師兄忽然在走廊出現,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述。」
「生死是世間常事,我們也不是神,也只能盡力而為。」
「我知道。」
謝述答。
回頭凝視虛空,卻正好和我的眼睛撞在一起。
四目相對。
我聽見他說:
「師兄。那是他們深愛的人。」
「那不是一瞬間的痛苦,是一輩子的。」
「思念會變成刺進心臟的針,反復發作,肝腸寸斷。」
「直至死亡。」
而他比誰都知道,這種痛苦。
謝述的眼睛里是碎裂的光。
我知道他看不見我。
可有那麼一瞬間。
我看見他眼里倒映出了一個小小的我。
13
我到教室的時候,已經快早讀了。
程茹一見我,立馬從座位上起身:「陳絮!」
「是你!」
「是你干的,是不是?」
她瞪著眼睛,隱隱有些瘋狂。
我看了她一眼,面上盡是疑惑:「你說什麼?」
「是你看到了……」
她的話半路消失。
教室里不少人的眼睛已經看過來了,前面還裝著監控。
她不能多說,也不會蠢到當面發難。
程茹扯過我的手,帶著狠勁把我往教室外面拖,在走廊上用力扇了我一個耳光。
教室的窗戶開了一條小縫,卻不敢完全打開。
有眼睛從里窺探。
程茹狠狠瞪了我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重生改變不了我的家世和身份。
曾經那些霸凌行徑留下的陰影從未磨滅,它存在在我還有感知的每一個瞬間。
日復一日地折磨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