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了好久,那邊都沒有回話。
然后,我聽見一聲狹促的笑。
一瞬間就把我拉進無底的深淵。
那場噩夢的主角,那段黑暗的禍首。
他又來找我了。
17
「李漾?!」
「你怎麼有我弟的手機,你把我弟弟怎麼了?」
我捏緊了電話,連嗓音都在發顫。
可電話那頭的人,答得漫不經心。
「你弟沒什麼,只是……被我稍微牽制住了點罷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搞你那土匪的一套了!!」
我再也忍不住,朝著電話怒吼。
余光瞥見我的未婚夫正被圍在人潮里,對那名孕婦實施急救。
「林馨,誰讓你不乖乖聽話呢。」
「我不想讓你跟那個人結婚。」
他不想。
他不想,所以他就綁了我弟,來威脅我。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他。
「嗯,你朝街對面看。」
我順著他的引導,望向街的對面,離我們不遠的那個路口處,停著一輛路虎。
李漾就靠在黑色的車門上,安安靜靜地看著我。
我們拿著電話隔著街對視。
他的嗓音淡淡。
「爬過來,我就放了你弟弟。」
我被哽住了,簡直不敢相信那個要求,于是下意識地反問。
「你說什麼?」
街對面的那個人,手插在口袋里,笑聲溫柔。
「我說。」
「爬過來。」
「穿過馬路,爬到,我這來。」
18
「你瘋了。」
我幾乎是顫抖著說出這三個字。
他卻毫不意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嘖。」
「我教你第二件事情吧,林馨。」
「永遠要在自己能選擇的時候,做出選擇。」
說完這句話他就掛斷了電話。
而不知何時,我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仔細想想,周一的民政局門口,真的會有這麼多人嗎?
我反應過來處處都透露著不對勁時。
胳膊已經猛地被人抓住了。
我想大聲呼叫,與此同時,孕婦的呼喊蓋住了我的聲音。
一時間人群亂做一團,報 120 的有,喊人的有。
遠方救護車的鈴聲也愈來愈近。
對孕婦實施急救的周川,聽見我的呼喊下意識地轉頭,就只瞥見我被人拽著往一輛黑色的面包車里拖。
可是他手里還有另一條生命,他無暇分心了。
不少路人圍了上來。
我大聲地呼救,可是,他們只是看著我。
為什麼,為什麼只是圍觀呢?
直到,我的腰間勾上一只手。
李漾笑得文質彬彬,明明神色溫柔,拽著我腰的力道卻不容拒絕。
「不好意思,我的妻子既往有精神病史。」
「她發病時就是這樣,會把我認成想要擄走她的壞人。」
「各位,可以讓一個道給我嗎,我現在需要帶她去附近的醫院緊急治療。」
「不是的,不是的,他真的是綁匪!!」
「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可是很明顯,我的掙扎與李漾的從容鎮定,卻像是印證了他的話一般。
直到我被他拖上黑色的面包車。
都沒有人上前。
援助我。
19
車窗拉起的那一瞬間,就如同把一切隔絕在外。
我幾乎拼了命般想撕碎面前的男人。
可是,力量懸殊間,被他輕易制住。
「你到底想干什麼?」
「李漾,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跟你有仇嗎?!我殺了你全家嗎我是???」
我幾乎口不擇言,這幾天連續的精神沖擊,令我心中拉起的那根弦快崩壞了。
卻聽他輕飄飄地說。
「現如今這樣的局面。」
「……全都是你自己一步步造成的啊,林馨。」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聽他說出接下來的話。
「林馨,剛剛我把你帶上車子時,你至少有兩次機會可以逃走。」
「社會學上有一個效應叫作責任擴散。」
「你剛剛的求救之所以沒有人施以援手,就是因為你沒有把責任精確到具體的一個人身上。」
「比如,你要是說:『邊上那個穿灰色衣服戴帽子的大哥,救救我』。」
「『夾著公文包戴眼鏡的姐姐可以幫我報警嗎』。」
「你猜,他們施以援手的概率會不會更大呢?」
「你知道嗎?個體聚集成群體時,群體就會變得越來越蠢。」
他垂著眼,漫不經心地給我將略有散亂的劉海整理好。
「你還有第二種逃跑的方式。」
「就是將周圍圍觀群眾的隨機一項財務損壞。」
「比如,把他們的手機砸掉,比如,搶走他們身上有價值的物品。」
「自身利益受損的情況下,他們就有了不得不將你解救出的理由。」
「哪怕,是為了向你問責。」
「……」
李漾的話語冰涼,我不懂,處在怎麼樣的精神狀況下,他會教我這些。
我渾身顫抖,卻唯獨記住了他那一句話:
你本有機會逃走的。
你本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的。
「哦,對了。」
他的語氣很快轉為雀躍,笑著朝我說:
「其實,一開始你如果乖乖朝我爬過來,一切都不會發生啊。」
「你的弟弟,也不會有事了。」
他朝我遞過來一個平板電腦。
那里有一段視頻,令我接下來,理智盡失。
20
只有五分鐘的錄像里。
我弟的手掌,被狠狠向后彎折了一下。
「你瘋了吧!!!」
「他要中考了!!他是個學生!!」
「他是個小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一個小孩,你……」
我抱著那塊平板,眼淚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而他呢,語氣甚至有些安撫我。
「我知道他是個學生,所以我折的是他的左手。」
這是左手右手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