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顧家老大突遭意外過世,顧老爺子不堪打擊病倒,扛起顧家重擔的責任落在顧淮深這個小爺身上。
他脫下摯愛的軍裝,從零開始接管家族生意。
頭兩年,全國各地跑項目,忙得連軸轉,有時就在車上睡。
又是一個宿醉后的清晨,顧淮深剛睜開眼,沈繁星就那樣闖入了他的視線里。
小姑娘穿著藍白運動校服,綁著高馬尾,站在大 G 車頭旁,喝著豆漿,把引擎蓋當餐桌。
沒心沒肺的,顯然是不知道車里有人。
顧淮深點了根煙,剛吸一口,濃煙嗆肺,不禁咳了一聲。
外面的小姑娘聽到,連忙收拾掉引擎蓋上的早餐,對他不好意思地連連點頭,而后,一溜煙地跑了。
朝陽下,她的馬尾左右搖晃。
跑了幾步,小姑娘又轉過身來,沖車內的他,鞠了一躬,咧嘴笑開。
晨光里,笑容明媚,梨渦淺淺。
鬼使神差的,顧淮深也笑了,一掃郁郁。
只是玻璃貼著膜,她看不見他。
她走到馬路邊時,一個瘦高的少年從馬路對面地走過來,捏了捏她的臉頰,拎過她手里早餐。
那少年便是喬湛。
往后,顧淮深還遇見過沈繁星幾次。
深夜,她幫媽媽推著收攤后的三輪車,進了待拆遷的筒子樓;刮風下雨天,她幫她媽媽賣早餐;蹲在路燈下背著英文單詞,等著勤工儉學的男朋友下班……
日子雖然清貧,她的臉上總是堆著笑,眼里有光。
像是石頭縫里長出的一棵小樹,朝氣蓬勃,很難不讓人動容。
離開那座小城前,顧淮深心血來潮地去了沈繁星的學校,為她和喬湛設立了大學助學金。
那時,他單純地想,這樣的女孩,應該一直笑下去。
人生海海,過客匆匆。
他從沒想過,還會再遇到沈繁星。
昔日的陽光少女,像是一頭自不量力的小獸與對她虎視眈眈的禽獸們斡旋。
她濃妝艷抹,臉上浮著巴掌印,眼神黯淡,抓著他,向他求救。
顧淮深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只是震驚、疑惑,她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她應該正和心愛的男朋友在大學校園里花前月下的。
他自然是幫了她。
事后查清,她那兩年一直在泥潭里掙扎,而她的男朋友早已棄她而去。
顧淮深的眼里,歷經社會毒打、遇到一個又一個人渣的沈繁星,像只刺猬,滿身防備。
于是,他提出那麼一個合約,讓她既不戰戰兢兢又能心安理得地躲在他的羽翼下。
身為顧老首長最寵愛的幺兒子,顧淮深是眾星捧月般長大的。
年少時,不乏追他的女孩,對于感情,他還沒開竅便入伍當了兵。
后來,商場上遇到過形形色色的女人,或是心機或是單純,沒一個能入他的心。
沈繁星是唯一一個,進他心里的女孩。
知世故而不世故,恪守著她的底線。
她并不安于他的庇護,當一只金絲雀,而是撿回課本,準備藝考,不放棄任何一線向上的機會。
他被她骨子里的那股韌勁吸引,慢慢靠近她,跟這只小刺猬以朋友的關系相處,一點一點打開她封閉的心。
那次,他試探性地問她手心的傷疤,沒想到她敞開了心扉。
其實他早就知道原委,姓卓的一家也被他報復了。
當他說出「你若肯嫁,我便娶你。
」試探她時,沈繁星只覺他是在逗她。
顧淮深想,等小姑娘再次對他露出十八歲時的明媚笑容時,他便等到了。
他常讓她笑。
她總是笑不及眼底。
沈母病危,他第一次接到沈繁星主動打來的電話,撂下一眾商務精英趕到醫院,小姑娘第一次抱住他,全然依賴著他。
她靠在他的肩頭,絮絮叨叨說著小時候的事,他擁著她,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繁星,你才是我的初戀。」
她沒有抗拒。
他心生竊喜。
誰知,她早已睡著,嘴里念叨著「喬湛」的名字。
那一刻,顧淮深內心五味雜陳。
但他能做的,只有陪伴,繼續等待。
他等到的是喬湛的出現,她的隱瞞與解約、還錢。
「顧先生,謝謝你!」
又是這三個字,他早就聽膩了,又不信小姑娘對他只有感激,他又讓她笑。
這次,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滿心寂寥。
那天,喬湛拿出那些照片,二次傷害沈繁星,顧淮深很想打死他。
他竟然用那樣卑劣的手段傷害熱烈地愛過他的女孩。
他真該死。
他拿出那張欠條,解開了他們之間的誤會。
車上,他問她,「這麼多年,還沒放下?」
她卻說,早就放下了,他內心一陣激蕩。
又聽她說請她喝他的喜酒,他一頭霧水。
顧淮深沒想到,當初隨口扯了的一個謊,竟惹沈繁星誤會了五年。
他根本不知,他和那位叫宋韻的女明星有過緋聞。
他從不關注娛樂圈,不然,早在沈繁星參加選秀時,他就現身了。
那天在停車場,當著喬湛的面,顧淮深終于無所顧忌地吻住了他守護五年的心上人。
沈繁星看著他,終于露出了他心心念念的笑。
-完-
林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