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贈送的文房四寶一起送來的,還有一把鋒利的宣紙裁剪刀。
我到底沒有螳臂當車的勇氣,不敢拿妹妹做賭注。
于是如她的意與傅凌淵分了手。
分手的時候,傅凌淵好像真的挺受傷。
他眼尾微紅,一連問了我幾遍:「洛時寧,你在玩我嗎?」
我胡亂應了是。
就這樣,我這個大冤種不僅得罪了林妍,還將自尊心比天高的傅凌淵也給得罪了。
實在年少輕狂。
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實在不想招惹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所以此時此刻,面對煮咖啡逃離修羅場的要求,我爽快地應了下來。
溜的時候,我被江顯擋住了去處。
我皺眉,示意他讓我走,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笑意蕩開。
語氣里偏偏又是不由分說的霸道。
「林妍,我都回來了,你還當著我的面使喚洛時寧,不太合適吧?」
「你和洛時寧有什麼關系嗎?」
林妍蹙起漂亮的柳葉眉,問的是江顯,眼神卻飄向他身旁的傅凌淵。
傅凌淵正死死盯著江顯抓著我的手腕處,臉色肉眼可見的鐵青,仿佛裹挾著醞釀中的暗流。
江顯將這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嘴角噙了一抹讓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凌淵,人都是護短的。你未婚妻對洛時寧講話態度實在冒犯。你的家事我無權干涉,可我總得護著洛時寧。」
「還有,林妍,早晚都要叫時寧嫂子的,在我還沒有生氣之前,先擺好自己的身份,好嗎?」
8
「江顯,你不會喜歡林妍,拿我讓她吃醋吧?」
一頭霧水坐在江顯騷包的超跑上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問將這個問題說出口。
其實我還是挺莫名其妙的。
一是好奇他怎麼會喜歡林妍。
二是好奇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扯我干什麼。
但他聽到這個問題后,表情十分憋屈。
剛才大殺四方,氣場全開的他在駕駛室上,「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
最后他趁著等紅燈的空當將音樂關了,終于憋出: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幼稚鬼。」
「洛時寧,你長點心吧。」
他這副模樣把我后面的話都給堵住了。
我本來還想勸他幾句擦亮眼睛好好觀察一下林妍的內在。
但他猛踩油門之后極強的推背感和他緊繃的下顎線讓我察覺到這位喜怒無常的少爺心情不悅。
最終我還是茫然地閉了麥。
江顯的目的地是當年高中學校后街的一家砂鍋。
那條后街什麼吃的都有,當年一度被我們稱為「A 市華爾街」。
當初我們甚至盛傳一句話。
A 市一中貧窮學子不能沒有華爾街,就像西方不能沒有耶路撒冷。
為什麼是貧窮學子?
因為一中三分之二都是富家子弟,講究生活品質的那種,菜要無公害的,肉要空運的。
這麼一卷,食堂貴得離譜。
我們這些家境一般靠成績進去的學生作為少數派也只好妥協,選擇犧牲十幾分鐘的時間出來吃了。
9
說起來,當年傅凌淵還挺反對我來后街吃飯的。
他經常有意無意地跟我說:「吃油膩重鹽的東西不健康,你留食堂吃吧,我再辦張飯卡給你就是了。一起吃飯的話我們還能多待會討論討論數學,不好嗎?」
我當然知道他出發點是好的。
但每每他這麼說的時候,我總會更對于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個事實產生實感。
豪宅的管家和保姆日日步數最低都是兩萬,這樣辛苦的工作,不吃點油水體力根本不支。
他理解不了這點。
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愚昧,只是久居云巔的單純。
但當年我們確實互相喜歡過。
高傲如他的這樣一個人,也為我們的這段感情努力過。
他陪我來后街吃過一次飯。
盡管當天下午,他就因為腸胃炎發作進了醫院。
雖然他事后反復告訴我,他的腸胃炎是老毛病,和我無關,讓我不要多想。
但這件事后來還是不可避免地成為我一個隱晦的傷疤,只能絕口不提藏在心底的那種。
坦白來說,放下這段無疾而終的初戀對我來說,算不上多困難。
因為現在再看來,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
與生俱來的鴻溝不會加深我們之間的感情。
只會一次次加重我自卑的籌碼,讓我摔得遍體鱗傷。
所以現在再想起這些,對于這段感情,也只剩下一些無足輕重的感嘆。
這個故事真是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啊。
10
同樣的出身背景,江顯就截然不同。
當年我經常在華爾街捕捉到江顯的身影。
相遇在陳氏砂鍋。
他大概是唯一會在烈日炎炎下走十幾分鐘的路跑來后街吃飯的公子哥。
有一次他抱著籃球來找我拼桌的時候,我沒忍住問了他一嘴:「你怎麼不在食堂吃?」
食堂環境優美,有優雅的音樂,還有中央空調。
這兒只有陳年失修的不制冷空調,滿室嘈雜,還有加了味精雞精的劣質食物。
然而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反倒雙手疊起來,十分理所當然地問我:「怎麼,就你能當華爾街精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