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和媽媽說說嗎?」
「是我和你爸對不起你們,讓你這麼好的孩子受苦受累……」
媽媽越說越傷心。
我看到她抹淚的那雙手上滿滿的老繭,心里萬分酸澀。
我意識到自己確實沒有能力給爸爸媽媽還有安安離開傅家之后更好的生活。
所以在那之后,我開始拼命地賺錢,拼命地攢錢。
18
我爸媽今天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回我微信,也不見人影。
今天大概是什麼聚餐的日子,人來得齊全。所以她們格外忙。
傅家小小姐童童也來了,一來就鬧著要見安安。
我陪著安安一起走到大門口,然后火速溜走。
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轉身離開之際,屋子里溢出來的慵懶男聲叫住了我。
「走什麼?」
像是提前猜到我會拔腿跑了一樣,江顯特地走出來接我。
大老遠我就看到了他顴骨處青黑的淤青。
我古怪地盯著他受傷的臉看。
因為那個傷口實在不像是撞的。
像是打架弄的。
可是這個世界上哪有任何一個將近三十歲的男人沒事會打架把自己弄破相?
更何況那可是臭屁的江顯。
他知道我在看他傷口,偏偏還大大方方不遮不掩讓我看。
我聽著他的聲音由遠及近,語氣熱絡又熟稔:「時寧,來了就一起吃吧。」
我:「?」
中國人熱情留客這一出倒也不必客氣到我身上。
聽了這話,里屋原本歡樂和諧的會客廳此刻鴉雀無聲。
我甚至能腦補無數雙視線朝著門外投來的場景。
我心里下意識一緊,看向江顯。
可他油鹽不進。
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留我下來一樣,定定地站在我面前。
桃花眼彎彎的,流轉著笑意。
最終還是我認輸。
他帶著我大大咧咧進了門。
人畜無害地沖著屋內傅凌淵爸媽坦然一笑:
「叔叔阿姨,不介意我帶家屬吧?」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
「啪啦——」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傅凌淵手中的青花瓷茶盞摔碎在地。
茶漬暈開在他的襯衫上。
「抱歉,手滑。」
傅凌淵說。
19
傅凌淵一聲不吭回房間換衣服,留下一片壓抑的寂靜。
坐在沙發上感受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好奇、探尋的目光的我,生平第一次將「如坐針氈」四個字體驗得淋漓盡致。
滿屋子人,除了躲在一旁拼拼圖的安安和童童,皆是各懷鬼胎,神色各異。
只有我身旁的江顯自始至終唇邊掛著笑。
我腳趾摳地,完全不知道他在開心什麼。
「喏,時寧,吃個桂花糕,我從杭州那邊挖回家的師傅。」
眾目睽睽之下,他隨意且自然地遞了塊糕到我嘴邊,變本加厲顯示我們的親昵。
我訕訕接過。
傅凌淵的媽媽傅夫人將這些盡收眼底,和丈夫換了個眼神,沒忍住問。
「阿顯,你和時寧是在一起了?」
「你跟你爸爸媽媽說了沒有?」
江顯點點頭,又搖搖頭,語氣惆悵:「我爸媽十年前就知道我喜歡洛時寧了。」
「至于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阿姨,要不你替我問問時寧?」
20
十年前高中那會。
大概是青春期的少女都有避嫌這一說。
因為對傅凌淵的心思實在不算很清白,日常我與江顯走得比較近。
平心而論,和江顯相處其實比和傅凌淵接觸要輕松許多。
傅凌淵出身根正苗紅,一絲不茍,哪哪都是規矩。
可江顯就吊兒郎當,百無禁忌。
我們兩個湊在一塊,最經常進行的活動就是讓他抄我作業。
意外就是在某一天我們兩個人在咖啡廳,他抄我作業的時候發生的。
當時結束了一個小長假,作業堆成山,江顯抄我作業的時候筆桿子都冒火。
前一秒他還在感嘆著:「時寧小朋友,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
下一秒那張寫滿了傅凌淵名字的草稿紙就從一沓試卷里滑了出來。
毫不夸張,當時空氣大概凝滯了十秒鐘。
江顯原先還笑嘻嘻的表情在看清楚紙上的字之后就黑了下來。
他修長的手指頭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指尖發白。
再抬頭看向我的時候,他的眼神已經變得清淡無波,不知壓抑了什麼:
「喜歡他?」
我對于傅凌淵的感情頂多就是一些曖昧不分明的暗戀,第一次被人搬到臺面上來講,我臉紅得滴血。
我難為情地從他手中將草稿紙搶回來塞進書包里,被他捏過的地方已經皺巴巴一片,我不自在地試圖轉移話題:
「行了,你要抄作業就快抄吧,待會我還得去上課呢。」
可他僵坐在原位,連原本拿著紙的姿勢都沒變。
他對我的話恍若未聞,又追問我:「喜歡他什麼?」
21
其實我也沒有仔細想過,我究竟喜歡傅凌淵的是什麼。
關于愛情這件事,我其實也懵懂無知。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
講為什麼經典意義上的「愛情」從古至今這樣讓人津津樂道。
因為「戀愛」這種關系會帶來一種例外狀態。
不論你是蕓蕓眾生當中多麼普通的一個人,但在戀愛關系當中。
你依舊可以做某個人眼里的「唯一」。
人有的時候愛上一個人,可能僅僅只是因為缺少一種「被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