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手機收到消息。
沈燁問我打算去哪讀書。
我說還沒想好。
他說:
「我去北大,你」
我屏住呼吸,下意識對他后面的話想逃避。
「反正我不去北大。」
「那你去哪?」
思緒混亂,我隨口亂說。
「去英國劍橋,我把房子賣了。」
前陣子,老房子趕上拆遷。
十萬塊,我沒家了。
鴻溝變天塹。
他說好。
開學那天,我在北大報到。
接到一通國際電話。
歸屬地是英國。
雙方靜默,電話那頭傳來輕微的呼吸聲。
他說:
「季南辭,你是不是填錯志愿了?」
我沒說話。
他自顧自地說著:
「沒關系,我有錢,我現在回國行不行?」
「你是不是在北大,我也喜歡北大。」
我緩緩閉上眼:
「不行。」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頓,沉默片刻。
「那個福袋你拆開看了嗎?」
我搖了搖頭,又意識到他看不到。
「沒看。」
「那你拆開看看好不好?」像是在乞求。
「不想看。」
不敢看。
他被氣笑了,「你是真不懂我什麼意思嗎?」
一瞬間,我好想哭。
我既覺得自己好幸運,又忍不住好難過。
「不懂。以前不懂,現在不懂,以后也不會懂。」
他啞著嗓子,一字一頓。
「季南辭,你是真行。」
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踟躇不敢言。
推開房門,外面昏昏暗暗,唯有星月灑下的光影,勉強將前路照亮。
如果我不往前走,就會被黑夜掩埋。
而這一年,我十八歲。
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自卑與傲氣相競。
14
吵歸吵,鬧歸鬧。
合作談得很順利。
吃完飯,陸鳴邀請我去看電影。
他漆黑清澈的眼睛沖我眨巴,甕聲甕氣。
「姐姐,我上次回去被揍得可狠了,你就當心疼我,好不好?」
我心虛地咳了兩聲。
剛要答應。
「心疼誰?你一個一百四十斤的壯漢?真是老黃瓜刷綠漆,不嫌害臊。」
沈燁眼里明晃晃寫著「你敢答應我就扣工資」的威脅。
我又把話咽了回去。
高大的身影擋在我前面。
把陸鳴遮了個嚴實。
小孩咬著后槽牙,「沈總,我可是甲方!」
「已經簽過合同了,你是你爹都沒用。」
「除非你想毀約,毀約三倍賠償。」
咬字清晰,音色拖得老長。
少年臉色變了又變,惡狠狠道:
「你給我等著,我明天就坐沈爺爺門口哭。」
「......」
呦,還真是個小孩。
陸鳴走后,沈燁要送我回家。
我搖了搖頭說不用。
今晚太累了,應付兩個老板,比我干活還累。
我不想回去的路上,還得打起精神。
誰知他冷冷地打開車門:
「季秘書,麻煩你看看現在幾點?晚上十點,你要自己一個人回家?你是覺得我很有錢,還是想搞我?你出事怎麼辦,我十年白干。」
「......」
15
三番兩次得罪老板,我覺得自己離被開除不遠了。
既然擺脫不了失業的命運,不如趁走之前多撈兩筆。
我登上微信小號。
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動態:
「空檔期,有意向的帶價來,全國各地可飛,名額有限。」
沒一會兒,消息 99+。
聯系我的有網紅、有明星,還有一半是富家千金。
事情是這樣的。
雖然我老板這個人有很多缺點。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最大的優點是有錢且帥氣。
再加上他的一系列不走尋常路,算是總裁界的泥石流。
導致他本人在網絡上還是蠻火的,相當于人形熱搜。
在這個流量為王的時代,有人看上他的熱度蹭一蹭,有人喜歡他的臉也蹭一蹭。
時不時就被偷拍炒作,傳點花邊小新聞。
今天是女明星,明天是小網紅,后天說不定是哪個顏控千金。
即便事后澄清,對方也已經通過炒作獲得了曝光度。
沈燁是個商人,他不可能讓自己吃虧。
既然打不過,那就加入。
炒作可以,得付錢。
什麼?不想付?可以,沈氏法務部會告到你破產。
于是沈燁每個月都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獲得高額外快。
有需求就有市場,有買賣就有我的存在。
想蹭他而苦于沒有機會的人比比皆是。
一個想送錢,一個愿意拿錢。
現成的交易鏈,就差個中間商從中周旋,將其合理化、透明化、標準化、規范化、統一化。
秉承 girls help girls 原則,我犧牲小我以成就大我,自告奮勇當了這個中間商。
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著決定性作用。
為了充分發揮市場的作用,我靈活運用價格機制、競爭機制、反饋機制和風險機制。
例如,和老板傳不同程度的緋聞,有不同程度的底價。
以臥槽為單位,一個一萬。
吃飯、逛街、看電影等娛樂性活動,保底各五十個臥槽。
騎馬、射擊、攀巖等體力性活動,保底各一百個臥槽,因為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當然,我并沒有玷污自家老板的清白。
緋聞之所以是緋聞,最大的特點在于不確定性。
網絡世界,假 CP 最好磕了。
你要正放一張正主牽手合照,他們反而覺得沒勁。
越是那種稍微沾點邊但不多,捕風捉影的,留足了想象空間,他們能磕得飛起。
所以,我只需要把老板的行程透露出去,在老板走后,她們去他待過的地方拍拍照,擺一些似是而非的動作。
完美的緋聞就誕生了。
當然,這一切的機會都是以老板的工作行程為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