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智強邊打邊罵,拿著盧小君囫圇發泄了一通,最后喘著粗氣,癱坐在沙發上。
「老子告訴你,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花老子的錢,你就得給老子聽話,乖乖的,別想著要挾我,要不然......」
盧智強沒有說完,只陰狠的掃向躲在角落里低著頭的盧小君,見他縮著脖子,一副懼怕的慫樣,心里才滿意。
事后,兩父子誰也不理誰的匆匆吃了晚飯,各自回屋。
第二天一早,盧小君從房里出來,額頭上有一道明顯的淤了血的紅印。
客廳的餐桌上放著一碗稀飯,兩根油條。
盧智強在收整昨天洗好的衣服,兩個人俱都一言不發,盧小君吃完了飯,去廚房送碗,順帶把剛才盧智強用過的碗筷,一并給洗了。
想了想,盧小君還是說了:「這周六要開家長會。」
「沒空。」盧智強想都沒想的回答。
這話倒是不假,他是廠子里的一線職工,臟苦累的體力活都是他們這種人在干,能歇個周日都頂破天了。
盧小君也沒再說什麼,就去學校了。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到了周六這天,盧智強還是來了。
3
到底是沒參加過家長會,盧智強聽了一會就坐不住,不是出去上廁所,就是出去抽個煙,惹來周圍其他家長和老師的不滿。
總算挨到老師講完話,盧智強連個招呼都沒打,抬了屁股就走人,他們班主任本來是想留住盧智強跟他交代一些事情的。
「你媽媽怎麼沒來?」老師疑惑地問盧小君。
以往家長會都是他媽媽來開的,可老師不知道,每次家長會過后,但凡老師有說盧小君半點不好,回到家,他媽就對他展開一頓毒打,邊打邊罵,辱罵的內容不堪入耳。
「病了。」不知怎麼的,盧小君說不出口「跑了」那兩個字。
老師看了眼低著頭的盧小君,心里覺得怪異,但也沒說什麼,只讓他別整天悶著,要敞開心扉多和同學接觸。
不知什麼時候,盧小君媽媽跟人跑了的事在整個班級傳開了。
那是剛上完體育課的課間,盧小君剛坐到座位上,就聽見后排的幾個同學在興致高昂的拿這事兒說笑。
「你們知道嗎?盧小君他媽根本不是生病,是跟野男人跑了。」
這話一出,頓時嘩然。
「啊,是真的嗎?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聽我媽說的,盧小君跟我家就隔一條街,那一片的街坊鄰居都這麼說。」
「是的,我也聽說了,盧小君媽整天打扮的妖妖艷艷的,一看就不像是良家婦女。」
「哈哈,噓,小聲點,我媽還說盧小君媽是那里頭的人,一見男人就走不動路,說不準,盧小君都不是他爸的種......」
「那他不就是......」說話的這個同學突然捂住嘴巴,然后用更小的聲音道:「野種。」
盧小君還是聽清了。
他握著筆的手背泛著青筋,身子有一些顫抖,臉上卻一絲表情都沒有,他什麼都沒做,默默地等待著身后那些惡毒的聲音快點消失,這一刻趕緊過去。
盧小君渾渾噩噩的走回家,腦袋還沒拎清的時候,就看到玄關處放著一雙女人的皮鞋。
「回來了啊,跟你榕姨打聲招呼。」盧智強一反常態的笑得溫和,眼睛卻看向一旁的女人。
盧小君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一個陌生女人坐在他們家的沙發上,和他爸挨得很近。那女人留著短發燙成一頭卷,年紀比羅宛云稍小些,但沒羅宛云漂亮,黃皮子,小眼睛,看起來有些土。
盧小君只一瞬就明白了,盧智強條件不怎麼樣,也沒什麼長相,得虧有個正式工,否則一般的女人可看不上他。
只是,這也太快了點,他媽死了才不到兩個月。
「你愣著干什麼?你那是什麼眼神?還不趕緊招呼人!」盧智強吼起來。
李悅榕抬手打了他一下:「行了,別嚇著孩子,無所謂的事兒。」
說完,不甚在意的瞥了盧小君一眼。
李悅榕的聲音細細軟軟的,聽起來很是溫柔,可落在心上卻是說不出的瘆人。
盧小君到底沒有喊出那一聲「榕姨」,從陽臺牽過七毛徑直去了自己房間,路過李悅榕的時候,七毛對著她還狂叫了幾聲,驚得李悅榕直捂著心口。
盧小君是在自己房里吃的晚飯,根本沒有上桌。
當晚,盧小君親眼看見盧智強攬著李悅榕進了臥室,他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了神。
耳邊響起的是白天同學們嘲笑他的聲音,他們叫他「野種」,說她媽是水性楊花的女人,是那里面的人,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也是野種。
然后是李悅榕瞇著細小的眼睛打量他的瘆人眼神,突然羅宛云闖了進來,和李悅榕扭打在一起,罵她是狐貍精,不要臉,把她趕出了家門,接著羅宛云像變戲法一樣的變出一個床撣子,照著盧小君下狠手的打。
「你這個小野種,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你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啊?!」
羅宛云的聲音就在他身邊,像立體聲一樣纏裹著他不斷的回放,他迅速坐起身,渾身顫抖的抱著胳膊,左看右看,他喘著粗氣,來到書桌前,不斷翻找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