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要嘗,她就把酒壇子掀開來讓人聞一聞,再打淺淺一小杯遞過去。
周彌和同學們一起嘗了一杯,是桂花酒,味道不喜歡,沒再嘗了。
嬢嬢招呼著,隨手又打開一個壇子:“再嘗嘗別的。”
周彌擺手,喝多了會醉:“不了,喝不下了。”
“我給你少打點。”
周彌還是搖頭,她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不敢挑戰。
“喝不下給男朋友喝咯,真的不醉人。” 嬢嬢看看她身后的男生,斯斯文文的長相,這姑娘逛到哪,他就跟到哪。
“不用啦。” 周彌的臉一天之內,紅了兩次。
她覺得同學們都看了過來,到店外去了,逛到斜對面的郵局挑明信片,那間郵局是很當時流行的時間郵局,你可以寫一張明信片,寄給未來的自己或其他什麼人,時間隨你定,十幾年也可以。
周彌將信將疑,不確定這樣一家景區的郵局,能開十幾年那麼久,但是明信片很漂亮,白墻黛瓦,碧綠禾田,缺角的木雕,雨后的石板,有一兩百張,她慢慢挑了一摞出來,正準備結賬,梁執從店外進來,穿過花花綠綠的明信片架,徑直朝她走過來。
“你在這里啊。”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混著水果的味道。
“嗯,逛完了,準備走了。”
“生氣了?”
“沒有。” 她如果說是,那才不好解釋,她生氣什麼,和他一起被別人誤會成男女朋友麼?
“剛才你走了,那個賣酒的阿姨就拉著我,一個勁讓我嘗。”
周彌看見他手上兩小壇酒,用麻繩吊著,紅紙寫著青梅兩個字。
“她讓你喝,你就喝啦,醉了怎麼辦?”
“我知道自己的量,這一點酒不會醉的。
” 梁執很篤定,他不是第一次喝酒,那些酒頂多七八度,和啤酒差不錯,他大概才喝了一聽啤酒。
周彌看看他,不太確定:“真的麼?”
人如果醉了,先醉的是眼神,看什麼都大剌剌的,很直白。
“去河邊逛逛吧,下了幾天的雨,天氣終于好了,大家約了一起去看夕陽。”
“你手上的酒還喝麼?還喝就別去了,喝醉了掉到河里怎麼辦?”
梁執笑著看她:“你不撈我麼?”
他比她高小半個頭。
周彌很誠實地說:“我可能撈不上來,但是可以叫救護車,所以你還是別喝了。”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吃泡面那會兒起,他們的對話就怪怪的,周彌時不時炸一下毛,嘴不饒人,梁執看著她說話,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麼,心里癢癢的,有什麼東西在蕩漾。
他們還是去了河邊,周彌沒看到其他同學,問道:“他們人呢?”
“在前面的吧。” 河岸很長,卵石灘上零星幾個散步的人,距離拉得很開,互不打擾。
他們順著河岸走了一段,夕陽余暉散盡,月亮是一個完美的圓,安靜地掛在天上,周彌確信不會同學來了,提議道:“回去吧。”
“再走一段。”
梁執慢慢往前走,周彌墜在他身后,沿著河岸,不再并排了。時不時會有他被河水沾濕的腳印,印在河岸的卵石上,周彌踩上去,看著比自己的球鞋大出一圈的水漬,默默發呆。
“攝影課結束了,我們還會見面麼?”
周彌沒聽清,一抬頭,才發現前面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住了,兩個人離得這樣近,幾乎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
“什麼?” 也許是月光灼人,她還沒意識到梁執那句話的言外之意,臉就先熱了。
“沒什麼。” 梁執卻不說了,往河中央走了兩步。
“你喝醉了麼?” 周彌叫住他。
梁執看著她,她的眼睛亮亮的,很動人,仿佛下一秒就會來撈自己,但也可能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后若無其事地走開。
他不想猜了,也不想讓她猜了,從第一眼等到現在,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追你很久啦?”
連一個陌生的賣酒阿姨都看出來了,他不相信當事人沒有一點感覺。
“我知道啊。”
周彌沒撒謊,她不想騙他,哪怕她明白這時候撒個小謊會顯得自己更矜持。
她的神情有一點頑皮,但更多的是羞澀,還有一絲喜悅,她有好感的人也正好喜歡她,多麼幸運。
“我想吻你。” 梁執覺得自己說話也不過大腦了,幾乎是順著本能直接講了出來,不過這也不怪他,她站在那里,淺色衣服上印著蘋果的圖案,如果夏娃來到人間,大概就是這個模樣,一顆誘人的蘋果精。
梁執吻在了她的額頭上,周彌的重心不由自主地往后,被他一把撈住了。
他牽起她的手,又吻在了她的臉頰上,彼此的呼吸都帶著水果的味道,體溫上升,彌漫著淡淡酒香。
梁執手心都是汗,鼓起勇氣,碰了一下她的雙唇。
周彌想這就是吻嗎,蜻蜓點水一樣。
下一秒又被人擒住雙唇,她嗯了一聲,下意識想躲,梁執把她撈得更緊了,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她只記得自己面紅耳赤。
而當時的月光很清冷,照在河面上,零星碎亮,像鉆石,像淚光。
女酒保發現周彌在流眼淚,默默地沒有聲息。
畢竟是周末的晚上,人也多了起來,她打電話給唐茹,唐茹夫妻二人都不在市里,趕回來要兩三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