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彌要帶梁執去倉庫,梁執卻自己往辦公室那個方向走了。
“倉庫在這邊。” 周彌提醒他。
“不先請我喝杯茶嗎?” 梁執憑著印象找過去,正好站在總經理室門口:“這里沒怎麼變。”
周彌開了門,撳開燈,把一瓶礦泉水倒進養生壺里:“你不是就來過一次,而且那麼久之前了,還記得?”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那扇門后面有個房間。”
房間里有張單人床,歐式雕花,粉紅色的,上面還有很多花里胡哨的貼紙,水兵月踩在櫻木花道的頭上,夜禮服假面挽著白雪公主,一個很混亂的世界。那是周彌小時候的床,后來換了新床,周美芳就把女兒的舊床搬到辦公室的隔間,當午休床,床有些舊了,連接處會發出吱呀的聲音,尤其是上面坐著兩個人的時候。
周彌也想起來一些事,神情不自然了一瞬,拉開抽屜找茶葉:“茶葉沒了,我這里還有玫瑰花和洛神花,你要喝哪個?”
“那就和你一樣吧。”
周彌丟了幾顆玫瑰進養生壺,又丟了幾顆洛神花,最后翻出一把枸杞,也丟進去了,一鍋亂燉。
梁執走到她身邊,看著那一壺黑紅的不明液體,有點想笑:“姜鈞來的時候你也給他喝這個嗎?”
“他喝的是龍井。今天正好沒有了。”
梁執沒說她厚此薄彼,吃醋也不至于吃到姜鈞頭上,他其實也沒把楊嘉樹放在心上,如果真有什麼人讓他嫉妒,那就是曾今的自己,被心愛的人愛著,是莫大的幸福,他不知道同樣的幸運會不會降臨兩次。
周彌遞了杯亂燉茶過來。
梁執喝了一口,酸中帶苦,回味微甜:“我其實挺怕你媽媽的。”
周彌不解:“你只見過她一次,怕她做什麼?”
“在那之前,有一次差點就見面了,就這里……記得嗎?”
周彌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當然記得,那是個周末,周美芳有急事要外出,恰好老張和廠里的會計都在休假,有一份重要的文件會有人來拿,周美芳辦公室的鑰匙也不能隨便交給什麼人,只好把女兒叫回來幫個忙,前一晚打的電話,要她第二天就來。
周彌那時候和梁執約好了出去玩的,還有梁執其他的朋友,臨時爽約自然讓人非常不爽,作為補償,周彌答應帶梁執一起來。
那時候正是熱戀期,只要能黏在一起,做什麼都無所謂,因為除了接吻,牽手,擁抱,他們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嘗試,而所有嘗試過的事情,都恨不得無休無止地做下去,這是青春和愛才能產生的化學反應。
梁執那時候臉皮也薄,發現隔間里面是一張床,他有點不好意思,半掩上門:“你媽媽會住在這里?”
“她有時候會在這里午休。”
“顏色有點特別。” 像小女孩喜歡的顏色
周彌知道他想問什麼,也非常坦白:“那是我小時候的床。”
“我能看看嗎。”
“你看吧。” 周彌的聲音變小了,這時候如果說不許看,不正是坦白了自己的想入非非?
梁執推開門,走進一片粉色的禁忌之地,他指了指床頭板上花花綠綠了的貼紙:“這些是什麼?”
周彌彎下腰湊近看了一眼:“漫畫啊,你小時候沒看過?”
“也許看過,不太記得了。
”
周彌剛要起身,已經被人抱住了,濕潤的呼吸榮繞在她肩頭。
“寶貝,我想你了。”
梁執的聲音有些啞,嘴唇劃過了周彌的耳垂,她又麻又癢。
他們同樣好奇,也同樣彷徨,最后達成了默契,愿意一起探索關于愛的真相。
可以無限接近,卻不可以戳破的真相。
51. 肩帶和袖扣
同一個人面對同一件事,十年前與十年后的看法截然不同。
十年前的梁執一身熱汗,抱著同樣濕漉漉的周彌,正沉迷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緊接著一個中年女人講著電話,腳步時遠時近,非常考驗人的神經。
為了不讓受驚的周彌出聲,梁執只能緊緊把人吻住,抓了件衣服蓋在她身上。他自己也非常緊張,再怎麼故作鎮定,心跳騙不了人,一下下地快把腦仁捶暈了。
二十出頭的年紀,臉皮還很薄,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次見女友的母親,可能成為一生難以磨滅的尷尬回憶。
幸運的是,周美芳來去匆匆,沒發現小隔間里有人。
那時的梁執很慶幸,現在的梁執站在同一扇門前,回望著另一種可能。
如果那時候周美芳開了門,會不會有打電話叫家長送戶口簿來贖人的戲碼,那樣的話他們也許結婚十多年了,會不會有兒有女,貓狗雙全,又或者很快兩看相厭,閃婚閃離。
不敢想,人生就是無數巧合堆積出的必然。
隔間的門掩著,梁執的手握在門把上:“能看看嗎?”
“里面都變過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梁執把門推到半開,粉色的小床已經搬走了,正對門放了個小梳妝臺,側邊是一排簡易的衣架,地上有幾雙高跟鞋,有的整齊,有的凌亂,幾股淡淡的香水味交織在一起。
周彌走過去,把門關了起來,衣櫥是女人私密的地方,幾個小時前她還在里面一絲不掛。